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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訊:萬字長文:ChatGPT能否成為互聯(lián)網后下一個系統(tǒng)性機會?

時間: 2023-02-23 18:03:44 來源: 流媒體網

2023年險峰線上沙龍的第一期,我們和四位行業(yè)大牛聊了聊最近大火的ChatGPT。

首先介紹一下本場嘉賓:陶芳波博士是前Facebook高級研究科學家,回國后進入阿里達摩院,搭建了阿里的神經符號實驗室,屬于全球最頂級的AI科學家之一,目前正在創(chuàng)業(yè),擔任人工智能公司‘心識宇宙’的CEO。

黃東旭是險峰的老朋友,‘PingCAP’的聯(lián)合創(chuàng)始人兼CTO,他本人是國內最早一批開源數(shù)據庫的創(chuàng)業(yè)者,在程序員圈子里非?;钴S;PingCAP也是目前Infra領域估值最高的科技公司之一,險峰曾在天使輪分別投資了PingCAP和心識宇宙。


【資料圖】

費良宏老師是AWS的首席架構師,曾供職于微軟、蘋果等多家硅谷巨頭擔任技術顧問,在云計算行業(yè)里深耕多年;龍波博士目前擔任Meta商業(yè)化AI研究團隊的負責人,之前曾深度參與過京東搜索推薦算法的搭建。

此次圓桌由險峰長青投資副總裁李抗主持,李抗主要專注于人工智能、機器人、云計算等方向的投資。

本次我們將聊到:

ChatGPT 效果如此“炸裂”,AI從業(yè)者們事先是否預見到了?

ChatGPT 是否能理解語言邏輯本身?

為什么谷歌沒能做出 ChatGPT?

開源圈和云計算巨頭是如何看待 ChatGPT的?

ChatGPT 能讓TMT投資人“再干15年”嗎?

ChatGPT 正在對哪些工作崗位造成影響?

ChatGPT 廣泛使用后,人的認知能力會下降嗎?

ChatGPT 會導致哪些行業(yè)消失?哪些公司急需轉型?

小公司如何抓住 ChatGPT 的逆襲機會?

硅谷現(xiàn)在如何看待 ChatGPT?

普通人如何擁抱 ChatGPT ?報考計算機專業(yè)還有前途嗎?

OpenAI的組織設計給創(chuàng)業(yè)者帶來哪些啟示?

ChatGPT效果如此“炸裂”,AI從業(yè)者們是否預見到了?

險峰:去年AI作畫也火過一陣,但都沒能像ChatGPT一樣讓普通人感到震撼,似乎是一夜之間,AI就達到了一個如此炸裂的效果,基于各位對NLP與AIGC的理解,這種進步是在意料之中還是意料之外?

陶芳波:剛才主持人已經介紹過我的背景,我本人從讀博士到后來工作創(chuàng)業(yè),一直在從事AI相關的科研工作,但坦白來說,這次ChatGPT給我?guī)淼恼鸷常⒉粊営谄聊磺暗拿總€人。

傳統(tǒng)上,越復雜的技術,信息壁壘也越高,所以過去的情況往往是,行業(yè)內的人都已經知道技術發(fā)展到了什么水平,但大眾可能還不知道;而ChatGPT完全不是這樣,它剛剛誕生3個月,我們就看到無論巨頭大廠還是AI科學家們,都馬上進入了一種非常緊張的應對狀態(tài),甚至可以說是應激狀態(tài)。ChatGPT突然具有了這么強大的通用性能力和邏輯推理能力,是超出很多AI從業(yè)者設想的。

為什么這件事會發(fā)生?我僅從個人角度做一個簡單的總結。

第一,是大數(shù)據和大算力的發(fā)展,這是一個基礎。2012年深度學習剛剛誕生的時候,大家就嘗試把更多的算力和數(shù)據灌輸?shù)揭粋€模型中去,讓AI具有更強的能力,這個邏輯在今天依然沒有變化。

我們知道人腦要比動物的大腦更聰明,兩者最直觀的差別,是人腦的神經元和神經突觸更多,比如人腦的神經元有1000億,神經突觸可能有幾萬億,今天ChatGPT可以達到上千億的參數(shù)量,已經跟人腦比較接近了,量變才有可能引發(fā)質變,AI的發(fā)展首先要靠算力數(shù)據的指數(shù)級發(fā)展。

第二,是在人工智能的發(fā)展背后,其實一直有‘專用人工智能’和‘通用人工智能’的兩派觀點的爭論。

以前我們熟悉的人工智能,比如計算機視覺算法和自然語言算法,都屬于‘專用人工智能’。而在他們以外,其實一直有另一撥人在嘗試,有沒有可能把單個的專項AI變成一個通用AI?用一個統(tǒng)一的大模型來解決所有的問題?

這里面有幾個關鍵性的節(jié)點,首先是2017年,谷歌大腦(Google brain)發(fā)表了一篇關于transformer的文章,奠定了包括今天ChatGPT所有技術的基礎,細節(jié)這里不展開了——總之它讓很多人意識到,通用型AI是有可能被造出來的。

對此,谷歌的做法是首先搞一個底座,這個底座叫做‘預訓練大模型’,然后不斷向底座里灌輸數(shù)據,讓它上面能長出一個個小模型來,再用這些小模型去解決不同的任務。

這時出現(xiàn)了一家公司叫OpenAI,他說我不相信仍然需要訓練小模型來造出通用AI,那我能不能直接讓大模型去閱讀互聯(lián)網上所有的數(shù)據?砍掉中間環(huán)節(jié),直接讓人用語言去和大模型交流?

基于這種思想,OpenAI在2018和2019年,分別推出了GPT1和GPT2,但當時它的通用性還不強,沒有引起太多關注,然而到2020年,第三代也就是GPT3出現(xiàn)了。

GPT3直接把模型參數(shù)量從15億提升到1,750億,接近了人腦中神經連接的數(shù)量水平,這時一個神奇的事情就發(fā)生了,AI開始‘涌現(xiàn)’出了一些人腦獨特的能力,甚至出現(xiàn)了邏輯判斷能力,這在以前的機器學習界是不存在的,我甚至覺得連OpenAI內部都不一定能預判到這件事情會發(fā)生。

而這個GPT3,就是今天ChatGPT誕生的起點,正是因為GPT3的出現(xiàn),大家才開始去基于它去開發(fā)一些全新的AI能力。

可以這么說,從2020年的GPT3開始,整個AI行業(yè)都進入到了下一代范式,至于它的邊界在哪里,大家都不知道,沒有人有足夠的認知。

這也是我想講的第三點,就是OpenAI之所以能超越于谷歌,是他們真的在嘗試理解‘學習’這件事的本質。

早期的AI要靠人工打標簽,要一個活人坐在屏幕前告訴機器——這是一只貓,這是一只狗;之后發(fā)展到GPT3,這時已經不用再打標,而是讓機器直接去閱讀大量的數(shù)據,看它能不能找出里面蘊含的規(guī)律和規(guī)則。

在這個基礎上,OpenAI又進一步,他們說既然AI已經學了這么多知識,那下一步就是怎么把這些知識輸出來,變成人可以用的東西;于是OpenAI開始教大模型如何自我改造,更好的去解答人類提出的指令,而后甚至演化成AI自我對抗一個人類制定的判斷標準,完成AI的“社會化改造”,到2022年,ChatGPT橫空出世了。

剛才東旭提到,他現(xiàn)在每天都用ChatGPT幫自己寫代碼,代碼其實比自然語言更有邏輯性,站在AI的視角,等于你也是在幫它培養(yǎng)邏輯能力。

如果說GPT3還在無目的數(shù)據中學習,到了ChatGPT就已經變成了“在應用中學習”。整個過程真的很像一個年輕人走出校園,進入到公司中實習的感覺。

所以我們可以看到,OpenAI一直在探索人類學習的本質是什么,當他們把這一整套工業(yè)化的體系和自己對AI的超前認知整合到一起,就創(chuàng)造出了ChatGPT,這時候所有人才發(fā)現(xiàn),原來我們已經落后了OpenAI這么多,我們還在模仿人家2020年的GPT3版本。

所以ChatGPT不僅對普通人是震撼,對大公司來說更是震撼,我們必須去面對這個全新的現(xiàn)實,思考該怎樣迎接這樣一個新物種的出現(xiàn),以及未來人類分工的變化。

費良宏:我補充兩句,今天我們看到市場一夜間被引爆,但背后絕不是一日之功。

首先是2017年transformer那篇論文,將整個NLP市場完全被顛覆了。以前很長一段時間里,大家都覺得非精確的模糊化語義很難被突破,但transformer出現(xiàn)之后,一下把NLP精度提升到了無法想象的量級。這時所有人的研究方向全部都開始轉向了transformer,這是一個里程碑式的改變,我覺得怎么樣去夸它都不為過。

第二個是算力,剛才陶博士也提到,最早的時候我們自己搞一臺電腦,裝上1080Ti都可以跑一些模型,但今天由于參數(shù)提升,千億級規(guī)模的算力已經不是普通人能參與的,也許真的是大力出奇跡,誕生了ChatGPT,那么未來延續(xù)著這條路,不斷堆積數(shù)據量,增加模型的數(shù)量,比如據說GPT3使用了45PB的數(shù)據量,未來是不是可以用100PB數(shù)量、萬億級參數(shù)甚至更大規(guī)模的算力?或許真能誕生出一個非常強大的通用型AI,對此我是比較樂觀的。

龍波:我對于ChatGPT的出現(xiàn)并不特別驚訝,準確的說,是對它的效果不驚訝,但是速度上我還是挺驚訝的,沒想到會來的這么快。

剛才幾位都談到了一個重要的點,即transformer的里程碑作用,這里我想從NLP的角度分享一下,為什么它是里程碑?

從NLP發(fā)展的邏輯來看,最早的NLP模型是基于對單個單詞統(tǒng)計來做的,到后來卷積網絡(CNN)出現(xiàn),機器開始能夠基于兩三個單詞來理解詞義;再往下發(fā)展到RNN時代,這時AI基本上就可以沿著整個sequence進行積累,可以理解相對長的短語和句子,不過依然還無法真正理解上下文。

隨后一個很重要的突破,是‘注意力機制’(attention model)被提出,其實transformer的核心概念也是來自于此;在這個階段,AI開始能夠結合所有上下文,理解每個詞之間表達重要性的不同。

這就很像我們的快速閱讀,為什么人類能夠做到“一目十行”,是因為我們能看到一些關鍵詞,而每個詞的重要性不一樣。

‘注意力機制’正是起到了這個作用,它告訴AI各個關鍵詞之間的關系如何,誰重要誰不重要。整個行業(yè)再往后就是transformer誕生,然后Bert(Bidirectional Encoder Representations from Transformers)誕生,其實Bert也非常重要,就像陶博士剛才提到的,Bert可以使用大量沒有標注的數(shù)據,自己創(chuàng)建一些簡單任務來做self learning。

舉個例子,比如一句話,AI會把其中的一個詞藏起來,然后猜這個詞應該是什么,有點像機器自己和自己玩游戲,如此它的語言理解能力就變得越來越強——我覺得到了這個時間點上,當AI開始利用大量非標注數(shù)據完成自主訓練,ChatGPT的出現(xiàn)就只是個時間問題了。

但是這也是它的局限性,ChatGPT無論如何驚艷,它仍然是個統(tǒng)計語言模型,本質還是基于它所看到過所有數(shù)據,用統(tǒng)計意義上的預測結果進行下一步輸出,當它拿到的數(shù)據里有邏輯的時候,它會通過統(tǒng)計的方法把邏輯找出來,讓你感覺到它的回答很有邏輯,但假如它讀了很多雜亂無章的文本,它一樣會說話沒有邏輯,這是統(tǒng)計語言模型天生的缺陷。

所以我并不確定,未來隨著參數(shù)越來越多,ChatGPT能否真正成為AGI(通用人工智能)?因為人的推理能力并不完全基于統(tǒng)計信號,這是我個人比較保守的看法。

ChatGPT是否能理解邏輯本身?

險峰:這個話題本來是后面的,正好提到了就提前探討一下。

現(xiàn)在很多人會覺得ChatGPT很酷、很有邏輯,但有的時候也會覺得它在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有些很簡單的問題它會答錯,這件事反過來也會讓大家好奇,ChatGPT是否真的具有邏輯?或者說理解邏輯?

對此,也有兩派觀點,一派是覺得極致的模擬就可以實現(xiàn)邏輯,雖然只是基于統(tǒng)計學,但看起來有邏輯其實就等于邏輯本身;另一派覺得所有模擬都只能得到大概的正確,最后還是要建立在極其精準的規(guī)則之上,兩派的分歧可能就是統(tǒng)計和規(guī)則的區(qū)別。

此外還有第三種觀點,借鑒了生物組織的復雜性來解釋這個問題,比如蟻群,單獨一只螞蟻可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但是一個蟻群就可以做很多復雜的事情,這兩者也類似于神經元和大腦的關系,對這個問題也想聽聽幾位的思考。

黃東旭:先說一個外部視角,我最近一直在用ChatGPT寫代碼,可能是玩的確實太多了,基本沒有遇到AI胡說八道的情況;個人觀點,很多人覺得它不準有兩種情況,一種是問題沒問對,如果問題本身是模糊的,它給出的答案也會是模糊的,比如一些開放式的問題。

第二是它有些回答不一定是假的,只是中間跳過了很多步驟,比如一個問題,需要從A到B再到C依次推理,其實每一步都會有一些假設,但如果某個假設錯了,答案也會出問題。

所以我們內部在使用時,會不停地教ChatGPT如何思考,跟教小朋友一樣,他回答錯了就跟他說,你要不再讀一遍題目?或者直接問他——那你覺得這個問題應該如何提問?最后你會發(fā)現(xiàn),只要你把你想要的思考方法教給他,他回答的準確率會非常高。

注意,在這個過程里,我們并沒有向它提供任何的信息增量,所以我覺得ChatGPT已經超越了一個傳統(tǒng)意義上的語言統(tǒng)計模型,絕對不是單純的鸚鵡學舌,但我也不知道它為什么會有這個能力。

陶芳波:我也簡單說一下我的看法。我觀察到一個現(xiàn)象,在GPT3出來之后,特別是今年ChatGPT出來之后,很多AI領域非常資深的人都在激烈地反對大模型。

我曾經也有這樣的心態(tài),覺得這個東西也許就只是一個統(tǒng)計模型,解決不了人類的終極問題。但是現(xiàn)在我認為,這樣的思想說嚴重點,就屬于是“舊時代的余孽”,當然這句話是自嘲的,因為我曾經就是舊時代的余孽,但今天我選擇去擁抱他。

因為對于人工智能,我們永遠都可以從‘它在某某事情上做得還不夠好’來批評它。但是如果我們回過頭來想一下,一個人如果只有大腦,我們的邏輯能力又有多強?

人的所謂邏輯能力,說到底也無非是通過直覺,跳過兩三步來推演出一個結果,如果真到了六步七步的推理,我們光靠一個大腦也解決不了,也需要草稿紙和計算器,換句話說,人類也是要通過外部工具來增強邏輯能力的。

從這個角度講,今天ChatGPT所涌現(xiàn)出來的邏輯能力和人是其實差不多的。

但是大家低估了一個東西,如果用發(fā)展的眼光再往前推一步,你覺得OpenAI下一步會做什么?微軟下一步會做什么?一件非??赡艿氖拢撬麄儠袰hatGPT跟各種各樣的工具結合起來。

那時,ChatGPT完全可以把這些工具變成自己的“草稿紙和計算器”,他自己只完成邏輯的部分即可。

所以,我們其實可以把ChatGPT當做是一個非常穩(wěn)定的原始大腦,未來他還將去學習使用工具,那時他所具有的能力會比今天大得多,這將是一個非常有想象力的未來。

費良宏:非常認同陶博士,前幾天看到LeCun在推特上跟人論戰(zhàn),談ChatGPT對于AI的影響,我也有同樣的感覺,就是可能很多人對ChatGPT的判斷太拘泥于以往的經驗了,還是把它當做是GPT3或者GPT2。

比如OpenAI在發(fā)表ChatGPT的那篇論文中,專門提到他們使用了人類反饋的強化學習,去彌補堆砌資料造成的一些不足。所以某種程度來講,ChatGPT的邏輯不僅僅是來自于文本的訓練,還來自于人類給它的主觀反饋,我們利用這種獎勵機制,讓AI產生一種內部的自我判斷能力。

我覺得這是一種非常巧妙的進步,相當于把強化學習跟大模型結合在了一起。今天可能我們的資源投入還比較有限,讓ChatGPT不足以解決更廣義上的所有問題,但未來如果我們的投入足夠大,強化學習的引入程度足夠高,機制設計得足夠巧妙,會不會結果也將遠遠超出我們今天的預期?

不過,這也引出了另外一個問題,就是關于ChatGPT傾向性的爭論。隨著人類用越來越多的反饋干預了它的判斷,那會不會讓ChatGPT帶有某種思潮,比如說政治傾向,最近我看到國外有一些人對它進行測試,發(fā)現(xiàn)它在政治上并不是完全中立的,是一個左翼的自由派環(huán)保主義者。

從這個角度出發(fā),我認為ChatGPT是具有邏輯的,因為這個邏輯是由人賦予他的,也是人自身所存在的,這是我的看法。

龍波:當一個非常有沖擊性的產品出來后,人的觀念很容易受到沖擊,但這里還是要看一些根本問題是否發(fā)生了改變,這個話題涉及到一些更深刻的東西,即我們如何理解統(tǒng)計模型?

比如大家都提到,ChatGPT反饋模型的提高,這是一定的,因為你給了它更多的統(tǒng)計數(shù)據,不論是用AI的方法,還是傳統(tǒng)方法,模型都會提高,LeCun也談到過這個問題,他并不是反對統(tǒng)計模型本身,他只是想說,如果我們要創(chuàng)造真正的通用人工智能,僅僅靠統(tǒng)計模型就夠了嗎?

統(tǒng)計模型應用在人工智能領域已經幾十年了,到深度學習神經網絡達到高點,但是我們想一下,人的認知是純粹基于統(tǒng)計的嗎?我們每個人都知道,太陽從東邊升起,這是我們每天都看到的,100%的概率,這是統(tǒng)計學上的認知,但是我們沒有停留在這一點,我們最終理解了行星之間的相互作用力,從物理學的角度解釋了這個現(xiàn)象。

所以人類認知的本質是什么,我們對此的認知也還不夠透徹,我覺得大師們是想說,統(tǒng)計模型之外,還有什么東西讓機器能更接于近人?這個問題其實沒有答案,他想表達的是一種open的心態(tài),即統(tǒng)計模型不能解決一切,它甚至都沒解決我們自己認知的問題。

為什么谷歌沒能做出ChatGPT?

險峰:剛才大家都提到了transformer,它其實是由谷歌發(fā)表出來的,但今天做出ChatGPT的卻是微軟系的OpenAI,各位覺得這背后的原因是什么?

龍波:確實很多人都有這個疑問,但其實到今天我依然認為,谷歌在技術上是非常領先的,ChatGPT最關鍵的核心模型起點,無論是transformer,還是后來的bert,這些概念都是谷歌首先提出來的。

我們知道微軟在算力方面給了ChatGPT很大幫助,但谷歌自己的TPU研發(fā)能力也非常強大,谷歌不缺算力,更不缺數(shù)據,但正因為如此,大公司要做出這種創(chuàng)新性很大的產品,注意我是說產品,一般都會被自己的優(yōu)勢束縛住手腳。

首先谷歌是一個搜索引擎巨頭,它對此非常自信,這反而讓它對其他系統(tǒng)的投入和關注都不夠,在我看來,谷歌被ChatGPT反超其實是有先兆的。

比如語音助手,坦白說谷歌的產品是不如亞馬遜和Siri的,像Google Assistant ,采用的依然是搜索引擎的用戶界面,你給它搜索詞,它就給你最高質量的回答,強調的還是單次交互,這種觀念已經深入產品的設計之中,我覺得在互動體驗上谷歌的投入是不足的。

但這并不是說谷歌技術不行,我有不少前同事就在谷歌research工作,他們的技術發(fā)展得非常好、非常成熟,他們有最好的資源可以從事研究,但是他們認為搜索是他們最重要的產品,他們會下意識的用搜索的觀念去做一些新產品,對用戶的交互式體驗本身就沒有那么注重,這是我從產品角度的觀察。

費良宏:這個話題讓我想到一段商業(yè)史故事。世界上第一臺數(shù)碼相機,是一名叫史蒂夫薩森的工程師在1975年發(fā)明的,他后來被稱為“數(shù)碼相機之父”,但是當時,他是一名柯達公司的員工。

后來據他回憶,這是一次前所未有的嘗試,“公司內的反之強烈超出了他的想象”,結果38年之后,由于數(shù)碼相機的崛起,傳統(tǒng)膠片時代的王者柯達公司破產,我覺得回顧歷史,跟今天也有非常相似的地方。

今天整個搜索市場,谷歌占了96%,微軟只有3%,但因為ChatGPT的出現(xiàn),微軟很可能也會顛覆搜索領域的格局,而谷歌空有技術卻沒有做出這個產品,我覺得可見一斑,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

黃東旭:這是件特別有意思的事情,因為以前扮演這個顛覆者的,其實是Google自己。

2000年的時候,雅虎的地位就和今天的Google一樣,當時雅虎的搜索引擎走的是人工標注路線,說你看我人工標注的黃頁多準確,而Google是當時幾個大學生搞出來的,結果歷史又一次重演。

如果拋開數(shù)據量和算力這些硬性限制,只去看里面最核心的代碼量,其實就是一個小團隊就能寫出來的。一家巨頭再次被一家小公司打敗,我覺得這就是軟件行業(yè)有意思的地方,一個非常硅谷的故事。

開源圈和云計算巨頭是如何看待ChatGPT的?

險峰:谷歌的早期模型都是開源的,但ChatGPT卻選擇了閉源,結果在2個月內用戶破億,東旭對此怎么看,ChatGPT的選擇對于后來者是否有參考價值?

黃東旭:我覺得ChatGPT的成功,并不在于開源或閉源,而是它向整個業(yè)界證明了某種技術的可行性,其實開源的工具一直都在,關鍵是有沒有人會拿出幾千萬美金去做這些東西,對此我是比較樂觀的,據我所知已經有一些開源項目在做和ChatGPT差不多的事情,未來很短的時間之內,一定會出現(xiàn)一個開源的通用語言大模型。

它可能沒有ChatGPT那么強,但是也會大致夠用,甚至可能是一個通識模型,你可以把它裝載到自己的系統(tǒng)里面去,跟它一起去協(xié)作,我覺得很快就會有人沿著ChatGPT的路線,做出可以私有化部署的開源大模型,可能會是一個大廠或者一個foundation,每隔半年change一次,然后大家下載下來用。

險峰:云計算大廠們怎么看ChatGPT?

費良宏:AI的商業(yè)化主要是SaaS化,之前有很多成功案例了。另外從技術角度來看,AI的推理能力API化也已經是一種標準做法,比如在云上部署一個推理服務器,讓前端用戶可以非??焖俚孬@得圖像語音內容,這兩種模式在云計算發(fā)展的歷史上已經被證明是完全可行的。

接下來的關鍵就是如何差異化的大模型,我個人認為,我們可能低估計了ChatGPT的工程化難度,比如說并行訓練、標注以及數(shù)據管理的工作量和成本開銷,都會是非常巨大的,所以我不認為在短時間內,會有大量能完全媲美ChatGPT的競品出現(xiàn)。

當然,下一步還是有很多人會去做與ChatGPT類似的事情,但是我認為時間上可能會比較久,這其中,我個人比較看好谷歌和微軟,因為他們之前的積累已經有足夠多。

其實剛才也談到了微軟的問題,雖然微軟只是給ChatGPT投了錢,技術上沒有參與,但是從它的布局來看,我覺得微軟其實非常有野心,要知道2019年微軟就開始向OpenAI投錢,第一次就投了10億美元,2020年就跟OpenAI談妥了GPT3的獨家授權,2021年微軟就專門給OpenAI構建了自己的超算能力。

微軟提供的這些工程能力和云計算能力,足以確保OpenAI繼續(xù)保持領先優(yōu)勢,如果未來任何一個競爭對手想要超越OpenAI,在這些資源上都要加倍付出,甚至要在短時間內實現(xiàn)突破才有可能,但是現(xiàn)在,時間反而是最稀缺的,像之前“學徒巴德”(Apprentice Bard)在谷歌的發(fā)布會上“翻車”也說明,互聯(lián)網產品的競爭是非常殘酷的,雖然你也能做出來一個差不多的,但只要你不能超越市場中最好的,那就意味著失敗。

陶芳波:我接著這個話題稍微說下,因為我們的業(yè)務跟大模型接觸非常多,首先大模型開源這件事不是剛剛開始,其實去年很多公司已經出來了,包括OPT(Meta AI 的開源項目)和BLOOM(法國政府資助的開源AI),但其實它們和ChatGPT的差距非常大。

我覺得OpenAI的競爭力,表現(xiàn)在他們對于數(shù)據使用方式的認知,還有剛才費老師提到的工程能力和數(shù)據體系,這套東西不是說拿出50億美金,招很多的人馬上就可以解決的,這是現(xiàn)在很多投資人的誤解。

另外,我覺得AI的分層其實在今天就已經開始了,像Sam Altman(OpenAI首席執(zhí)行官)自己就說過,OpenAI現(xiàn)在就是個Infra,未來在它上面可能會有中間層,這個中間層的作用是幫助一個個大模型Infra變成各個行業(yè)里的解決方案。

ChatGPT 能讓TMT投資人“再干15年”嗎?

險峰:ChatGPT下一步會往何處去?會不會被下一個transformer顛覆?

陶芳波:個人觀點,我們可以從底層視角來看,比如今天OpenAI做出了ChatGPT,未來或許還會有GPT4,我們先假設OpenAI的技術是最領先的,現(xiàn)在后面有一堆大廠巨頭和創(chuàng)業(yè)公司,正在或者將要做大模型,那如果我是OpenAI,我接下來會做什么?

我覺得第一個方向,還是怎樣用好手上的現(xiàn)有數(shù)據,把模型的潛力全部挖掘出來。下一代GPT的參數(shù)量也許還能再大個10倍,但估計也就是這個規(guī)模了,不可能再擴大1000倍,因為參數(shù)要有足夠的數(shù)據來匹配,全世界的優(yōu)質數(shù)據就這么多,參數(shù)量搞得再大效果也不有太大提升。

另一個方向,也是Anthropic提出的,叫做‘憲法AI’。就是我們能不能讓AI在一套憲法,或者說一套規(guī)則下,實現(xiàn)自我進化,最終變得符合這套規(guī)則。舉個例子,每個國家都有自己的監(jiān)管體系,比如中東地區(qū),只有符合當?shù)乇O(jiān)管的AI才能進入該國,我覺得這會是一個非常好的方向,可以大大降低AI吸收信息的成本,提高它的效率。

第三個方向是多模態(tài),讓OpenAI變成一個思考引擎。我們知道人類的感知不是單一的,而是許多模塊組成的,不是說用戶說了一段話,我能感受到這段話就夠了,最簡單的,比如看漫畫書,人能夠把感知圖像和感知文字結合在一起,而不是兩個單獨的東西。

所以我覺得,接下來大模型會在這些方向上繼續(xù)發(fā)展,這是一個底座,這種狀態(tài)會維持相當長一段時間,而接下來才是更巨大的挑戰(zhàn),無論是投資人,還是創(chuàng)業(yè)者,我們到底應該怎樣去迎接ChatGPT的革命性變化,在它上面重構一個巨大的新體系?

舉個例子,2007年iPhone誕生,10年之后你會發(fā)現(xiàn)整個互聯(lián)網生態(tài)都變了,iPhone上面長出了各種各樣的應用,這10年間,全球誕生了多少獨角獸,誕生了多少千億、萬億美金級的公司,這些公司在iPhone出現(xiàn)之前都是不存在的,都是從一個很小的作坊開始做起來的。

我覺得今天大量的機會其實是這里面,首先是中間層的機會,就像在大模型外面搭一個腳手架,讓它有1000只手1000只腳,可以做更復雜的事情,比如基于如何使用大模型構建一個社區(qū),這是一種最輕量級的創(chuàng)業(yè)思路。再比如教會大模型怎么去使用外部工具,怎么樣更好的去理解對面的用戶,而不只是從文字輸入來理解他——這也是我們正在做的事情。

在中間層上面,還會有各種應用層,剛才費老師也講到,AI在SaaS端已經被驗證了,但我個人認為這一波AI浪潮席卷的范圍會遠大于SaaS。因為SaaS更多還是服務于企業(yè)的效率工具,但ChatGPT肯定會拓展到C端,比如說健身、醫(yī)療,都有機會可以重做出一個交互式的軟件,把用戶界面完全拋棄掉,和移動互聯(lián)網時代相比,我認為這會是一種全新體驗的產品。

黃東旭:我也有類似的觀點,其實軟件的進步一直都是交互方式的進步,以前是字符界面,到后來是UI,沿著這條線往下走,未來最重要的軟件交互形態(tài)其實就是自然語言。過去我們一直在嘗試,讓軟件的使用變得更加貼近人類自然語言,但是今天我們終于有了這樣一個新工具,能重新去塑造我們跟軟件的溝通方式。

以前我們用軟件,比如說Linux,輸入一堆命令,機器才能去完成一件事情,相當于我們要去學習機器的語言。但現(xiàn)在有了ChatGPT,你可以直接去跟他說,我想要到達到某某結果,我不管你怎么干,最后能給我結果就好,這其實是一個非常顛覆性的東西,所以我們現(xiàn)在正在做的,不斷跟GPT磨合的,也是類似的思路。

陶芳波:我記得ChatGPT剛出來的時候,就有投資人提出一個觀點,說TMT可以重新再干15年,我覺得這個邏輯是對的,因為上個時代我們基于移動互聯(lián)網,做出了各種各樣的APP,而今天新的交互形式出現(xiàn)了,每一個細分的賽道上可能都會成長出一個全新的獨角獸,或者全新的商業(yè)模式,我覺得是一個完全的大洗牌。

今天ChatGPT的潛力大概只發(fā)揮了百分之幾,就已經創(chuàng)造出超過了萬億的市場,未來這個規(guī)模可能是幾十萬億。

ChatGPT 正在對哪些工作崗位造成影響?

險峰:這個問題是幫別人問的,他是個很早期的NLP從業(yè)者,想問大模型出來以后,其他的模型可能就成為歷史了,他們這些人未來應該怎么辦?

龍波:這個問題的答案還是比較清晰的,以前那些傳統(tǒng)的NLP的手段,在這個時代肯定是不會再有用了,比如大量的語法樹之類,非常繁瑣,過去開發(fā)過程很痛苦,要一支很大的團隊才能做出一個很小的東西,我們肯定不會再回到那個年代,老的技術基本都可以用大型語言模型(LLM,large language model)替代。

對于ChatGPT的未來,我非常同意陶博士剛才說的,如果只是一味地增加數(shù)據或增加參數(shù),不一定還能得到好的ROI,因為你給了更多的數(shù)據,就意味著有更多的噪音,最后信噪比可能反而更差,這也是為什么我們有時覺得ChatGPT會回答錯的原因,所以還是要關注如何提高數(shù)據的質量。

與數(shù)據質量同樣重要的,可能是跟大模型的互動。舉個例子,如果我們真的要讓ChatGPT變成某個領域的專家,不再犯什么錯誤,可以想想我們培養(yǎng)一個PHD的過程是什么樣的?他需要和他的導師、行業(yè)大牛反復地交互討論學習,才能最終成為專家,而不是說簡單的篩選高質量數(shù)據喂給他就完了。

如果再進一步,我們要讓ChatGPT成為真正的通用人工智能,在每個領域都很精深,也需要有一個方法能夠讓AI迭代高質量數(shù)據,所以我覺得未來在算法層面可能會有一些突破,比如說讓RL和大語言模型更完美的結合,能夠更好地篩選出高質量數(shù)據,甚至是自動采集這種數(shù)據,這些都會跟人學習的過程越來越像。

到那時,我不知道是不是只靠現(xiàn)在的統(tǒng)計模型或者大型語言模型就夠了,還是會跟其他新技術綁定在一起,比如現(xiàn)在也有人在研究,怎么把真正的推理能力和神經網絡相結合,這是我看到一些未來可能發(fā)生的事情。

險峰:接下來可能是很多CEO比較感興趣的問題,創(chuàng)業(yè)公司應該如何使用ChatGPT ?它將可以替代哪些崗位?

黃東旭:個人認為可以從兩個方面來看,對內和對外,我先說對外。

首先在AI爆發(fā)的大背景下,我們做數(shù)據庫的還是一個挺安全的生意,因為不管怎么樣你還是要存數(shù)據。在過去沒有AI的時候,我要從數(shù)據庫里提取數(shù)據,學過計算機的朋友可能都知道要用到SQL,或者其他語言,總之是需要敲代碼才能去跟數(shù)據庫做交互。

舉個例子,之前我曾經把我自己所有看過的電影、所有看過的書,全都導到了我的數(shù)據庫里,我就可以直接去問我的數(shù)據庫說,在我去年看過所有的電影里,哪個導演的片子最多?他會直接幫我生成SQL,SQL再去數(shù)據庫里進行查詢,非??焖偾覝蚀_,但是前提是你必須會敲代碼,懂得機器的語言。

沿著我剛才的理論——自然語言會變成下一個軟件交互的UI,大家想象一下,如果你是個CEO,你公司里面有很多運營數(shù)據,每次你去找財務,或者數(shù)據分析師,說我需要一個某某數(shù)據,他可能過好幾天才能返過來,但現(xiàn)在如果有這樣的一個很神奇的數(shù)據庫,CEO可以直接開口問AI,比如今年公司花錢最多的部門是哪個,馬上就可以得到答案。

那如果再推一步,我們把背后的數(shù)據集換成了區(qū)塊鏈,換成了房地產信息,換成了股市信息,你會發(fā)現(xiàn)一下子人人都是數(shù)據分析師,這對于各個行業(yè)都會是一個巨大的顛覆。

至于對內部,我覺得CEO一定要放棄ChatGPT可以完全取代人的觀念,現(xiàn)階段肯定是取代不了,但是它能提高人的效率。

如果大家寫過程序就會知道,一個工程師可能有80%的時間都是做重復勞動,未來這80%的工作其實都可以讓ChatGPT來做,比如說寫文檔、寫單元測試,生成一些腳手架之類,它不會完全取代程序員,但是確實能帶來很大的提升效率。

大家如果看過《鋼鐵俠1》,里面有一個AI助手叫做賈維斯,現(xiàn)在我跟ChatGPT的工作模式與它很像,我會告訴它我要做什么東西,你先做一個原型出來,然后一步步跟它交互,告訴它可以這樣這樣搞。

所以至少目前,我并不會把ChatGPT當做是一個可以取代人工的東西,而是給所有的工程師都配了一個賬號,告訴他們遇事不決先問一下ChatGPT,搞不好效率就提升了,這是我大概的經驗分享。

陶芳波:我稍微插一句,我覺得東旭他們公司很厲害,已經開始使用ChatGPT來提高效率了,其實很多國內的公司都可以學一下。

另外他講的第一點我感觸很深,數(shù)據庫公司未來一定會存在,但也一定還會很多有提供其他互聯(lián)網信息服務的公司,我覺得他們可能都要去思考,是不是今天我暫時是安全的,ChatGPT跟我就沒有關系?

我覺得可以換一種視角,現(xiàn)在的現(xiàn)實是,這個超級大腦已經在那里了,他未來一定是會跟各種各樣的東西連接在一起,這里面有一個很重要的點,以前我們說信息服務的連接端口是API,還有一大堆代碼之類的,但今天這個端口很可能會變掉,變成一個更加接近于人類語言的東西。

所以我覺得每一個服務提供商,如果覺得你的信息服務很有價值,我覺得都可以嘗試去擁抱ChatGPT,看看怎么跟他建立起對話通道,越早擁抱,就越早可以讓ChatGPT把你的服務分發(fā)到更多的場景、更多的用戶。我覺得這件事情誰做得快,誰就可能成為自己賽道里的下一代巨頭企業(yè)。

ChatGPT廣泛使用后,人類的認知能力會下降嗎?

險峰:ChatGPT出來以后,主流聲音認為以后可能就不再需要搜索引擎了,但也有一些悲觀者認為,我們將來接觸的大部分信息都會由機器生成,里面會有大量的假信息,這將威脅人類的認知和判斷能力,如果我們從小就依賴這樣的產品,可能會是一個災難性,對此各位怎么看?

費良宏:這不是一個新問題,其實互聯(lián)網從誕生之日起,就一直在改變我們使用和消費信息的習慣。

比如,最開始出現(xiàn)的是瀏覽器,它讓網頁信息變成了一種規(guī)范的、可以被瀏覽的形式;之后,隨著信息總量的不斷增長,大量垃圾信息開始影響我們的用戶體驗,這時出現(xiàn)了雅虎的黃頁,它通過人工方式去維護目錄,給每個網頁設置優(yōu)先級。

再往后,當信息量繼續(xù)爆炸,黃頁的維護開始跟不上數(shù)據的生產速度,人們慢慢意識到,使用搜索可能會比使用黃頁更有效率,這時誕生了最早期的搜索引擎,比如AltaVista和Infoseek,但是它們的能力受限于當時的技術,還只能在一個很小的范圍內能進行搜索。

后來的故事大家都知道了,1998年,谷歌的兩個合伙人開始創(chuàng)業(yè),他們希望用計算機構建一個更廣義的集群,通過大量廉價的硬件設備來滿足整個互聯(lián)網的搜索需求。在當時,大家認為這是不可能實現(xiàn)的,但后來的事實證明,技術的進步遠超我們的想象,于是人類進入了關鍵字搜索時代,開始通過搜索引擎來使用和消費互聯(lián)網信息。

到了今天,互聯(lián)網上的信息總量已經是一個天文數(shù)字,你的每一次搜索,結果可能有成百上千頁,里面存在大量無用或者重復的信息,那我們應該如何應對這樣的局面?這時ChatGPT出現(xiàn)了,它可以幫助我們去做總結歸納,如果從信息消費的歷史來看,這是一個巨大的進步,這點無可否認。

而從歷史來看,一旦我們養(yǎng)成了新的信息消費習慣,就沒有辦法再回到之前的時代,我們不可能用黃頁去替代今天的搜索引擎,同樣的,未來當我們適應了ChatGPT,我們也回不到關鍵字搜索時代。

因此,人類下一階段的信息使用習慣一定是更高級別的,當然這里還有成本問題,比如像ChatGPT的每一次搜索大概需要1.3美分,成本還是比較高的,如果再能降低10倍的話,我覺得整個搜索市場會被完全顛覆。

從這個角度說,ChatGPT的歷史地位可以等價于瀏覽器的出現(xiàn),或者是谷歌搜索引擎的出現(xiàn),人類每一個信息消費習慣的進步都意味著一個里程碑式。

龍波:非常贊同良宏的觀點,ChatGPT的交互方式讓我們獲取信息更加高效,它帶來的影響是不可逆的,肯定會對搜索引擎,甚至推薦引擎都帶來沖擊,而且我認為沖擊會很大。盡管短時間內會有些技術上的挑戰(zhàn),比如如何把ChatGPT融入到搜索引擎中去,但我認為這些都不是問題,很快都會被解決。

那么ChatGPT的挑戰(zhàn)是什么?第一個挑戰(zhàn)是商業(yè)化,任何2C的技術應用背后一定要有商業(yè)支撐。

剛才良宏談到谷歌的巨大成功,但是其實在1999年,布林和拉里佩奇是準備以100萬美元的價格把谷歌賣掉的,據說最后已經談到了75萬,如果當時交易達成,也就沒有后面的故事了;到了2002年,雅虎打算收購谷歌時,開出的價格是100億美金,等于說4年翻了一萬倍。

為什么形勢會逆轉呢?因為商業(yè)模式走通了,從display as到search as,搜索廣告的收入開始有了巨大的增長,當時所有人都看到了谷歌的商業(yè)潛力,所以價值一下就不一樣了。也正因為如此,谷歌才能有資源雇最好的員工,創(chuàng)造最好的企業(yè)文化。

未來ChatGPT也會面臨同樣的問題,比如現(xiàn)在的搜索引擎是靠點擊量來收費,本質上賣的是用戶的注意力,而如果AI一秒鐘就完成了答案交付,那賣廣告的模式肯定就不再work了,一定還需要尋找新的商業(yè)模式來支撐它,當然,我相信最后肯定也會找到。

第二個挑戰(zhàn)是人文方面的,剛才問題中也提到了,ChatGPT會極大影響人的認知模式。

在搜索引擎時代,我們每完成一次信息收集,其實都是完成一次學習的過程。舉個例子,比如我們發(fā)論文,每篇文章后面一定要有一個reference(參考文獻),你要先把前人做出的研究成果講清楚,再說你在這個基礎上取得什么成果,這是一種知識的傳接,如果沒有reference就不可以被稱為學術論文。

谷歌的搜索引擎,也是把它認為最相關、最高質量的鏈接排在最上面,最后還是需要你自己去做判斷,這是人類學習的方法,你一定要有出處,要有reference,這是我們作為研究者對人類知識積累的一個基本態(tài)度。而如果AI就只給一個答案,會讓信息繭房變得更嚴重。

傳統(tǒng)來說,我們在互聯(lián)網獲取信息有兩種基本方式,一個是搜索,一個是推薦。搜索是說用戶知道自己想找什么,我就給他什么,推薦是用戶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那我就猜你想要什么。而當ChatGPT出來以后,因為它每天都會和你有交互,它會猜得更準確,更嚴重的是,它還會主動創(chuàng)造出一些讓你喜歡的答案或信息,你聽了會覺得那就是真實的,而且又沒有reference。

到那時,我們要面對的信息繭房會比推薦引擎時代大得多,每個人可能只聽到自己想聽到的,只理解自己能理解的,我不知道這會對人類產生什么影響,但這個影響一定是世界范圍的。

ChatGPT 會導致哪些行業(yè)消失?

險峰:在你們看來,ChatGPT的出現(xiàn)可能會把哪些行業(yè)沖垮?哪些公司現(xiàn)在急需轉型?

黃東旭:非常主觀的個人觀點,不一定對。

第一我覺得是一些簡單的內容編輯,或者簡單的內容生成工作,比如寫新聞稿、寫一些簡單的summary,或者一些初級分析崗位,未來可能都要想一想,但很遺憾這樣的工作其實可能還挺多的。我覺得ChatGPT出來以后,肯定對整個社會分工造成很大的改變,但這個改變不會馬上出現(xiàn),會有一定的滯后性,但是這個改變一定是很深遠的。

第二是程序員這個行業(yè)會被改變,你想象一下,相當于過去大家都是步行趕路,現(xiàn)在突然每人發(fā)輛自行車,好處是效率一定會提升,但當有一波人能夠熟練使用ChatGPT的時候,公司老板就會想,到底還需不需要雇這么多人了?甚至當未來AI能夠自己寫程序時,程序員在里面的位置又是什么?我自己會稍微有點悲觀。

陶芳波:其實從我的觀點來講,大公司可能是第一波受到沖擊的,都會被迫面對這樣一個巨大的變革。

今天早上我跟一個非常知名的TMT投資人交流,提到了一個點,就是蘋果的壁壘到底有多高?在移動互聯(lián)網時代,用戶只能用一臺手機去處理許多復雜的事情,所以需要強大的算力,需要非常好的人機交互,這是蘋果真正的壁壘。

但如果ChatGPT開始與各種產品結合,產生了一種新的交互形態(tài),是不是最后手機就會變成了一個普通的終端?換言之,如果未來AI的軟件部分,提供的服務比重越來越高,就意味著硬件價值會越來越低,蘋果手機做得再好,以后還會有那么大的價值嗎?

當天平的兩端發(fā)生調整,如果蘋果不能及時入場,為自己的開發(fā)者生態(tài)提供AI化的能力,我覺得它其實也是很危險的,再比如說亞馬遜,它的內部也一定是red alert(亮起紅色警報),假如一個微軟云的客服,跑過去告AWS的用戶說,你要用ChatGPT嗎?來,come to Azure,我覺得至少對很多中小企業(yè)來說是一個巨大的誘惑。

所以在我的視角里,未來大公司的格局會首先發(fā)生變化,就像是微軟拿著一把全世界最牛逼的屠龍刀,一刀一刀的斬過去,就看誰的反應夠快。

同樣沖擊也會向下影響到中小公司,比如說訂票軟件,假設行業(yè)有10個競爭者,那么誰第一個擁抱ChatGPT,把自己的數(shù)據和大模型進行鏈接,為客戶提供一種交互式模式的訂票服務,就像一個私人助理一樣,這家公司就能把所有的訂單吸過去,其他9家可能就會死掉。

這個邏輯在任何行業(yè)都會存在,因為人總要訂票,總要接受醫(yī)療服務,法律服務,各種各樣的服務,總要戀愛和社交,所以我在內部分享時常說一句話,當ChatGPT出現(xiàn)后,全世界只有兩種人,一種叫溺水者,他的頭被按在水下,他想要浮起來,奮力的想抓住一些東西讓自己活下來,谷歌就是這種感覺。第二種人叫淘金者,他想沖到這波浪潮里面去淘金。

這是今天市場上的兩種公司,我覺得可能誰都無法完全置身事外。你適應能力很強,能接受現(xiàn)實,快速擁抱這個趨勢,就能抓住下一個時代的機會。

小公司如何抓住 ChatGPT 的逆襲機會?

費良宏: ChatGPT 這一波技術革命來得比較迅猛,我個人是有點擔心,主要是兩點。一個是從個人層面。我們回顧歷史,第一次、第二次工業(yè)革命徹底粉碎了手工業(yè)者,過去這些人曾處于一個比較優(yōu)沃的社會位置,靠一門手藝就夠確保自己的美好生活,但是機器大生產將他們變成了普通工人。

在手工業(yè)者衰落的同時,另一個新群體開始崛起,就是知識工作者,在二戰(zhàn)以后,他們成為了貢獻和收益都最大的一群人,當然我們也都受益于這個群體。但ChatGPT出現(xiàn)之后,無論是程序員,還是知識工作者,都有著被機器取代的可能,這種模式一旦出現(xiàn),對每個個體的挑戰(zhàn)是非常巨大的,我對此會有擔憂,尤其應該思考我們未來的價值在哪里?

第二是從企業(yè)的角度來看,OpenAI并不是微軟內部孵化的,它到今天也只有375個員工,是一個100%的創(chuàng)業(yè)公司,而且是一個小型創(chuàng)業(yè)公司。包括DeepMind也是家小公司,截止到今天它的員工數(shù)量也才1000個人,和谷歌的19萬員工比起來九牛一毛。為什么微軟和谷歌內部無法孵化出這些項目,而要依賴于外部的這些小企業(yè)?很重要一點,是大企業(yè)在創(chuàng)新上的天生存在弊端和不足,哪怕是最厲害的硅谷科技公司,也無法逃脫這個規(guī)律。

我前幾天讀了一本書,Netflix 的創(chuàng)始人里德·哈斯廷斯所著的《不拘一格》,其中提到一個觀點叫‘人才密度’——這是創(chuàng)新的前提和基礎,只有足夠聰明的人聚在在一起共事,才會產生創(chuàng)意的火花,推動偉大的創(chuàng)意變成偉大的產品。而如果是在人才密度相對較小的環(huán)境中,哪怕他真的是一個人才,也會被淹沒在各種噪聲和平庸的見解中。

OpenAI只有375個人,但他的人才密度一定比微軟、谷歌更好,這樣的小企業(yè)才會推動真正的科技進步。所以從創(chuàng)新角度看,我并不認為大企業(yè)會對整個市場產生多大的影響,反倒是在資本加持之下,創(chuàng)新小企業(yè)才是科技的顛覆力量。

所以我覺得,ChatGPT給我們開了一個窗口,這個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遇,但它是為創(chuàng)新型小企業(yè)準備的,而不是大企業(yè)。這點上,我的觀點會和大家不太一樣,我并不認為大企業(yè)能夠獲得最大的紅利。

龍波:談下我的視角,這次ChatGPT帶來的沖擊和改變,無論是大企業(yè)小企業(yè)都必須要去適應。在它面前,我甚至認為所有公司都是創(chuàng)業(yè)公司,如果大企業(yè)不進行二次創(chuàng)業(yè),那么就會失去自己的優(yōu)勢,走下坡路。

總體來說,小企業(yè)的機會可能更多在應用層。大企業(yè)的話,更要在基礎層和中間層開始二次創(chuàng)業(yè),不然的話那么肯定會受到巨大的挑戰(zhàn)。

舉個例子,很多人現(xiàn)在會關注微軟和谷歌的競爭,這是一條明線,但暗線的話,我認為微軟下一個對手其實是AWS,微軟完全可以利用ChatGPT,改變整個cloud service(云服務)格局,實際上ChatGPT非常適合做各種to B或者cloud-based service一類的工作,比如剛才東旭講到的數(shù)據庫例子。

再往前推一步,大家都知道,過去電商平臺要搭一套推薦系統(tǒng),是一件非常復雜的事情,因為你的庫里已經錄入了過去10年的商品,這些商品都是基于關鍵詞搜索系統(tǒng)設計的,如果要改成推薦制,需要招一支非常資深的工程師團隊,小公司完全用不起。但是如果將來,這些東西都可以通過ChatGPT指令自動化完成,整個cloud的格局都會改變,我覺得微軟在這方面的機會很大,我更看好這條線。相反,在搜索引擎方面,我覺得除非是谷歌犯下很多致命的錯誤,不然它還是很有機會能翻身的。

硅谷如何看待ChatGPT?

險峰:現(xiàn)在國內媒體對于ChatGPT討論的非常熱烈,硅谷那邊的情況如何?他們主要關注的點是什么?

黃東旭:一樣非?;?。無論是在推特上,還是我身邊的人,ChatGPT應該近幾年最大的IT新聞了。

我舉個例子,從ChatGPT第一個demo出來到現(xiàn)在,可能也就是兩個多月的時間,但硅谷可能已經有上百家基于類似產品的創(chuàng)業(yè)公司出來了,所以我覺得硅谷這邊可能動作更快一點,而且大家不只是在討論,我甚至覺得很快就會有獨角獸出現(xiàn)了。

Everything is a wrapper of openAI,現(xiàn)在就是這樣的一個市場。

龍波:同樣的熱度,中美都一樣。不同點可能有兩個地方,只是我自己觀察的,不一定準確。

第一是硅谷這邊更多還是在聊未來,聊技術路線的分歧,比如現(xiàn)在的大模型是不是能產生通用AI?未來還需要融入哪些新技術?國內的話,我覺得反思的人可能會更多一些,比如為什么我們在AI領域落后了?下一步要如何追趕?這是我看到的不同,但我覺得兩者都非常好,無論是反思還是展望,可能都是我們現(xiàn)在非常需要的。

第二是硅谷對于人文關懷的討論會多一些,大家更關心ChatGPT對社會、對人類有什么樣的影響。比如很多人會持有一種悲觀的觀點,認為它不利于人類社會去中心化發(fā)展。

想象一下,有一個萬能的AI,它給你提供了所有答案,人人都依靠它,無條件相信它,它就變成了你的權威,實際上意味著一種中心化對個人思想的控制,而且這種東西往往只有大公司才能做出來,那就意味著大資本對整個社會思想的控制。所以可能大家會更關心如何避免這種情況發(fā)生,同時又能讓這樣的新技術提高我們效率和幸福感。

普通人如何擁抱ChatGPT ?

險峰:最后一個話題,各位覺得自己或者自己所在的業(yè)務部門,面對ChatGPT會有哪些思考和行動?

陶芳波:因為我們自己就是AI公司,可能參與會比較直接。剛才也提到,國內現(xiàn)在沒有辦法使用ChatGPT,目前來看,雖然有一些很不錯的團隊正在組建,但離跑出來可能還需要一段時間。

我覺得整個ChatGPT的生態(tài),會在未來一兩年內逐漸形成,所以對中國企業(yè)來說,這里面還是有一些全球性機會的,中國的創(chuàng)業(yè)者不一定非要窩在家里,等著國內的生態(tài)建立起來。

就我們公司而言,第一,是嘗試探索未來的中間層在哪里,怎樣把ChatGPT的能力提升,并用它服務于其他的企業(yè)。像東旭剛才講的,everything is a wrapper of GPT,那么how can we be the best wrapper?我覺得能做好一個wrapper本身就很有價值。

第二就是作為中國企業(yè),我們未來怎么樣幫助中國參與到全球的AI生態(tài)競爭當中?最近有幾個大新聞,包括王慧文也在組建中國的OpenAI團隊,我們也在時刻關注著,畢竟中國是一個世界大國,無論從國家安全考慮或者科技競爭考慮,中國都需要一個這樣的東西出來。所以我們也在跟政府、大企業(yè)去合作,看看能不能幫到一些忙,或說是能參與到其中的建設。

費良宏:可以預計的是,云計算跟AI的結合會越來越緊密,隨著ChatGPT對整個市場的普及和教育,大家對AI的認識達到了一個新的高度。我身邊很多非技術的朋友都開始跟我探討ChatGPT,這是一個非常好的苗頭,未來無論是AI as services或者是Model as services,一定會越來普及,幫助AI與人實現(xiàn)更好的交互。

對于一個開發(fā)人員來講,與 ChatGPT相關的工程化能力未來會是一個非常關鍵的技能,所以抓緊時間窗口的機會,盡快掌握這個能力,ChatGPT對每個人來說都是公平的,也是有挑戰(zhàn)的,總體來講還是機會大于挑戰(zhàn)。

黃東旭:說一個我最近的思考:在這個時代,我們應該放棄一種觀念,就是人比AI強,未來不應該是我們去教AI做事情,而是讓AI來教我們做事情,放棄這個執(zhí)念以后,你才可能打開新世界的大門。

比如之前我教 ChatGPT寫代碼,會給他一些例子,告訴他說你不要這么做,你應該這么做,但他學了這些例子后,做出來的東西效果反而更不好了。后來我干脆放開手腳,讓AI自己去弄,你覺得怎么樣好就怎么做,結果反而更好。這件事給我?guī)硪恍┱軐W思考,我會經常提醒自己放下執(zhí)念。

龍波:我之前主要從事Computational Ad(計算廣告行業(yè)),大家都知道,計算廣告是支撐起整個互聯(lián)網最重要的商業(yè)模式,前面我也談到過,ChatGPT的擠占了傳統(tǒng)廣告的注意力空間,對這個行業(yè)帶來巨大的沖擊,這是挑戰(zhàn)的一面。

反過來,用戶之所以討厭廣告,是因為這些廣告的體驗不好,用戶覺得為什么你要讓我看到這些,我不喜歡。但如果,未來AI會變成你最貼心的的管家,變成鋼鐵俠的賈維斯,那時廣告可能會達到它的最高境界,即完全不損壞用戶體驗,我給你的就是你最需要的東西,也許ChatGPT真能做到這一點,這會是一個巨大的機遇,這是我的一些思考。

險峰:謝謝幾位,下面是幾位觀眾的留言提問,有人問現(xiàn)在考大學的話,CS專業(yè)以后還有前途嗎?各位怎么看?

費良宏:如果一年之前,我肯定會鼓勵他學習計算機專業(yè),但是今年答案可能就沒那么簡單了,比如經濟環(huán)境改變的裁員問題,包括ChatGPT帶來的沖擊。

但沖擊其實無處不在,我記得是去年Alpha Fold剛出來的時候,對大家沖擊其實不亞于這一次,我們用一個簡單的語言模型就能預測出2萬多種生物蛋白,而且準確率非常高,整個分子生物學的格局都被改變了,背后也是千千萬萬的從業(yè)者受到影響。

所以我是在這么看的,我們不一定要以薪酬高低來選擇自己的行業(yè),而應該看按照自己的特長。簡單來說,如果你是基于薪水多才選擇了做程序員,在大變革面前你很難堅持下來。但反過來,如果這是興趣專長或愛好,能夠長期堅持,我相信在這個世界當中的機會無處不在。

回到最初這個問題上,我不建議大家簡單的把專業(yè)定位在計算機或非計算機上,而是更大程度上選擇你擅長和喜歡的領域,接下來AI會和各行各業(yè)發(fā)生連接,如果你有能力把自己的專業(yè)與AI相結合,可能會是一個更有價值的選擇。

OpenAI的組織設計給創(chuàng)業(yè)者帶來哪些啟示?

險峰:有觀眾問,未來各巨頭都會有自己的大模型,所有大模型之間會不會趨同?以后差異化會在哪里?

陶芳波:這個是一個很預測性的問題,可能我也不能完全回答,但我覺得ChatGPT本身需要調教,這個調教的過程里就包含了很多你對于業(yè)務的理解,最終的形態(tài)肯定也會很不一樣。這件事我一個人的大腦肯定是不夠用的,現(xiàn)在全世界無數(shù)的人都在想大模型的下一個形態(tài)是什么?我覺得可以多關注一些行業(yè)動態(tài),我相信一定有人已經在做類似的事情。

險峰:有觀眾問到,OpenAI團隊和組織框架設計上的一些獨特之處,是否對他們的成功產生了影響?

龍波:我可能剛才提到過一點,對于創(chuàng)新型企業(yè),堅持是其中一個非常重要的品質。做出ChatGPT要調用大量的資源,對一家小企業(yè)來說其實是很困難的,另外站在當時看,技術路徑也遠不如現(xiàn)在清晰,所以他們選擇了一個非常獨特的非盈利組織架構,就是不想被短期商業(yè)利益所脅迫,這讓創(chuàng)始團隊在早期就打下了一個比較深厚的技術烙印。

所以你看這次王慧文老師出來創(chuàng)業(yè),也是要做一家關注技術創(chuàng)新,而不是短時間內商業(yè)變現(xiàn)的企業(yè),我想這可能是OpenAI對我們的啟發(fā),要堅持長期主義,更加集中注意力,真正做出一些有深度的東西。

陶芳波:非常同意龍波總說的,可能我倆都屬于AI科班出身,會非常有共鳴。我覺得OpenAI的成功,跟團隊成員都有著非常強烈的技術信仰有關,他們相信這件事情一定能成,在5年前剛開始做GPT1的時候,他們就堅信,只要把自回歸的大語言模型做到極致,就一定能可以做出AGI,所以才能一直堅持下來。

其實在GPT3出來之前,根本沒人在乎他們,大家都覺得,這些東西我們也能做,但GPT3出來之后,那些大廠才開始追隨他們去跟進,但此時他們已經繼續(xù)再往前推了。所以我想說,堅持當然不一定能成功的,99%的堅持最后可能也都是失敗的,但如果不堅持,至少就不會像他們那么成功。凡是取得巨大成功的人,一定是堅持下來的人,人有時候是要對抗全世界的,我覺得這種感覺真的會特別好。

責任編輯:李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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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鍵詞: 搜索引擎 人工智能 統(tǒng)計模型

責任編輯:QL0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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