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春節(jié)，北京冬奧會在南國廣東掀起了一股冰雪熱，攜程數據顯示，虎年春節(jié)頭三天，廣州融創(chuàng)雪世界、深圳世界之窗阿爾卑斯冰雪世界、佛山美的鷺湖旱雪小鎮(zhèn)等冰雪、滑雪場地人氣高漲。在北京冬奧會的帶動下，全國冰雪運動參與人數達到3.46億人。隨著北京冬奧完滿落下帷幕，這股冰雪熱潮在溫暖的南方能否持續(xù)？多項數據顯示，當前我國冰雪旅游滲透率仍然偏低，要讓南方游客尤其是廣東游客保持對冰雪游的熱情，持續(xù)擴大市場供給、優(yōu)化產品結構、提升服務與夯實基礎“一樣都不能少”。
冬奧掀起階段性冰雪游熱潮
2月4日，2022年北京冬奧會正式開幕，滑冰、滑雪、冰球、冰壺、雪車、雪橇等眾多冰雪項目輪番登場，引發(fā)大眾對冰雪運動的廣泛關注。來自多家在線旅游平臺的數據顯示，今年春節(jié)期間，國內冰雪游相關產品的訂單量較去年春節(jié)同期有明顯增長。其中，相比冰雪觀光類景區(qū)，室外滑冰場、滑雪場、冰雪主題樂園等能夠真正體驗冰雪運動的景區(qū)和場館更受游客關注。
冰雪旅游如今已不是北方人的專屬。在冰雪資源相對稀缺的南方，涌現出一批特色雪場，南方人在“家門口”滑雪越來越方便。廣州融創(chuàng)雪世界、安吉江南天池滑雪場、杭州大明山萬松嶺滑雪場、成都西嶺雪山滑雪場、神農架國際滑雪場等，均是春節(jié)熱度頗高的南方熱門雪場。
值得一提的是，在冬奧熱度的帶動下，春節(jié)假期后的冰雪游依然余溫不減。據吉林北大湖滑雪度假區(qū)營銷總監(jiān)王丹丹介紹，今年春節(jié)黃金周和節(jié)后一周，度假區(qū)的酒店入住率、滑雪場客流量同比去年均實現翻倍增長。節(jié)后帶娃滑雪的人數同比增長超50%，多個滑雪冬令營爆滿。
在這波節(jié)后錯峰游的熱度中，親子游客群貢獻不少。飛豬數據顯示，春節(jié)后的一周內，滑雪場周邊酒店訂單量環(huán)比春節(jié)期間漲超40%，滑雪場門票訂單量漲36%。節(jié)后冰雪游的預訂人群中，親子客群占比近一半。
北京第二外國語學院旅游科學學院副院長鄧寧分析指出，節(jié)后持續(xù)火爆的冰雪游與冬奧概念有一定關系。在以谷愛凌為代表的新興冰雪運動體育明星的帶動下，冰雪運動和旅游成為“雙減”之后中等收入家庭游學與素質教育的新寵，帶動了滑雪場及周邊業(yè)態(tài)的升溫。
隨著旅游消費向深度體驗的持續(xù)轉變，冰雪游正衍生出越來越多的主題業(yè)態(tài)。中國社科院旅游研究中心特約研究員吳若山認為，冰雪運動游、冰雪民俗游、冰雪康養(yǎng)游以及室內冰雪游等多類型產品為游客暢玩冰雪帶來了諸多選擇，如攀冰、冰壺、雪上極限運動等新型細分業(yè)態(tài)將受到更多年輕人關注。
不過，相比北方人對冰雪的熟悉，南方人對冰雪更多了一重好奇與期待。近年來，隨著南方滑雪場的逐漸增多，南方地區(qū)潛在的冰雪消費需求被逐漸釋放出來，冰雪游成為真正的“全民旅游”。不過整體上，南方地區(qū)冰雪運動參與率與北方地區(qū)差距較大，參與率僅為19.19%，比北方地區(qū)低了13.24個百分點，比參與率最高的東北地區(qū)低了32.55個百分點。隨著冬春季節(jié)結束，冰雪熱潮將會冷卻，2022年冬季能否保持當前的熱潮仍有待觀察。
國內形成冰雪游空間新格局
受旅游市場“向內而生”的影響，出境游需求轉變?yōu)閲鴥扔?，國內冰雪游市場的需求十分旺盛。中國旅游研究院今?月發(fā)布的《中國冰雪旅游發(fā)展報告（2022）》（以下簡稱《報告》）顯示，盡管有疫情的影響，但是在北京冬奧會、冰雪出境旅游回流、旅游消費升級以及冰雪設施全國布局等供需兩方面刺激下，全國冰雪休閑旅游人數從2016-2017冰雪季的1.7億人次增加到2020-2021冰雪季的2.54億人次，預計2021-2022冰雪季我國冰雪休閑旅游人數將達到3.05億人次，我國冰雪休閑旅游收入有望達到3233億元。借助冬奧會的“東風”，我國冰雪旅游市場的滲透率有望得到快速提升。
隨著人們消費觀念改變和需求增長，冰雪游消費正成為冬季全新的生活方式，我國正在從冰雪旅游體驗階段進入冰雪旅游剛性需求階段。中國旅游研究院一項關于冰雪旅游的專項調查顯示：被調查者中，有90.1%的老百姓曾經以不同形式體驗過冰雪旅游，每年有63.3%的人體驗過1-2次冰雪旅游，有24.8%的人體驗過3-4次，高頻次消費正成為越來越多老百姓的常態(tài)。
在疫情防控常態(tài)化下，國內已經形成了冰雪旅游的空間新格局，上述《報告》將這一新格局總結為“三足鼎立、兩帶崛起、全面開花”。其中“三足鼎立”的東北地區(qū)、京津冀、新疆三個區(qū)域，分別蘊含著2025年“十四五”末期3億、1億、1億的冰雪旅游人次，以及超大規(guī)模消費的冰雪旅游市場潛力。以西藏、青海為代表的青藏高原冰雪觀光旅游帶和以川貴鄂為代表的中西部冰雪休閑旅游帶的冰雪旅游市場同樣潛力十足。此外，不論是四季分明的北方、溫暖的南方還是遙遠的西部，都不同程度通過科學、藝術、運動、旅游等相結合手段實現了冰雪休閑旅游產品的供給。
冬奧會以來，冬季運動、文化、旅游休閑等健康產業(yè)發(fā)展得到重視。飛豬度假事業(yè)部副總經理崔宇鵬指出，當前境內冰雪游目的地不再限于黑龍江、吉林等北方地區(qū)，浙江、四川等南方省份也成了熱門目的地，這得益于國內冰雪游基礎設施的完善。而從客源地來看，南方人更愿意為冰雪游買單，在滑雪運動消費增速和冰雪旅游消費兩個領域，廣東人都是“穩(wěn)坐首位”。
■問題與對策
市場供給端亟待進一步升級
以往南方旅游市場的冬季一直被視為淡季，但隨著冰雪游產品的豐富度的提升，南方游客對冰雪游的需求規(guī)模呈現出爆發(fā)式增長。廣之旅副總裁、國內游業(yè)務負責人文爽表示，供給的提升加上近幾年各地旅游局及廣東本土組團社市場宣傳力度的加大，廣東的冬季冰雪游市場迎來蓬勃發(fā)展，冬季旅游成為旅行社主要的增長版塊。
與此同時，從客群結構到出游時長、內容等方面，南方游客對冰雪旅游的需求也發(fā)生著顯著變化?！霸凇齼|人上冰雪’與‘冬奧’的加持下，我們看到客人在滑雪度假區(qū)的入住時長從原來的1-2晚，發(fā)展為2-4晚，甚至入住一周或更長的時間，深度冰雪運動也顯著增長。整個市場需求呈現出多年齡結構化的需求覆蓋?！蓖瑫r，文爽指出，各類冰雪游新業(yè)態(tài)的出現，令游客有了內容上的新選擇，尤其是“冰雪+教育”，相信在冬奧后時代，會得到更多的關注。
當前，人們的旅游消費需求逐步從打卡觀光轉向深度體驗。在長白山，游客可以開啟“沉浸式冰雪之旅”，駕駛雪地摩托、體驗野性而原始的狩獵文化、冰雪徒步穿越探險等驚險刺激的玩法吸引了一眾年輕消費者。內蒙古呼倫貝爾冬季的冰雪那達慕，以充分體現民族文化特色的豐富冰雪娛樂項目，吸引各地游客前往。
面對新需求，供給端正在產生積極的變化，但在崔宇鵬看來，這樣的變化還遠遠不夠。“目前國內冰雪旅游市場還存在大量傳統(tǒng)經營的方式、20年不變的玩法等，行業(yè)源源不斷滿足新消費需求的能量迸發(fā)不足。所有商品的原點都是需求，如果沒有形成滿足新需求的氣候，行業(yè)的發(fā)展就會受到制約?！?/p>
雖然“三億人上冰雪”的目標已經實現，但我國仍是全球最大的初級冰雪消費市場。文爽認為，國內冰雪游產品還將大有可為。對于目的地而言，可提升服務水平，打造更多優(yōu)質旅游產品，滿足多樣化個性需求，同時在產品上突出資源和冰雪文化特色，打造差異化的冰雪文化IP。
隨著國內旅游市場信息透明度和成熟度越來越高，自由行已經成為所有類型細分市場的大趨勢，崔宇鵬認為，旅游企業(yè)在其中的作用也產生了變化?！叭ケ┯蔚娜?，旅游需求可能不僅僅是滑雪，還有看冰燈冰雕、欣賞自然風光、體驗當地民俗與美食等，在線旅游平臺和旅行社可以解決這些多元打包需求，并憑借自己的資源整合能力給消費者帶來更劃算的價格?！?/p>
品牌營銷需回歸自身特色
中國冰雪文化源遠流長，在冰雪旅游的過程中，冰雪節(jié)慶、民俗文化成為旅游者體驗的重要一環(huán)。如哈爾濱國際冰雪節(jié)、亞布力滑雪節(jié)、長春冰雪節(jié)、吉林國際霧凇冰雪節(jié)都是國內具有代表性的冰雪節(jié)事。此外，更有云臺山、老君山等傳統(tǒng)山水景區(qū)嘗試舉辦冰雪節(jié)，補齊冬季旅游短板。
從“造節(jié)”到打造成熟的冰雪游品牌有多遠？同程研究院首席研究員程超功認為，在目的地營銷中，“造節(jié)”本質上是一種營銷傳播手段，無法直接跟品牌劃等號，從節(jié)慶到品牌，之間還隔著產品、定位等更為系統(tǒng)的運作。
“綜合來看，塑造成功的冰雪游品牌首先要有好產品，這不僅包括冰雪游產品本身，還包括全域概念的優(yōu)質旅游資源和配套設施；其次是要有差異化，這是目前有關目的地在冰雪游品牌建設方面最欠缺的，同質化通常被認為是品牌打造過程中最大的‘敵人’，例如新疆的冰雪游如何找到與內蒙、東北冰雪游的差異點，可能還要回到目的地本身的資源稟賦和優(yōu)勢上來，做有本地特色的冰雪游更容易做出品牌。”程超功分析道。
品牌打造之外，國內冰雪游目的地在營銷推廣上也存在著需要改進的地方。文爽指出，不少目的地的品牌營銷由于距離限制，對南方市場宣傳投入不足、計劃性不足。南方市場是冰雪游的重點增長市場，有計劃性地提前宣傳，加大在南方市場對目的地資源的宣傳曝光及扶持，相信是不少目的地未來重點推進的方向。
“此外，部分目的地的營銷未能與客源地實現有效互動，還需強化營銷后的變現途徑?！蔽乃Q，一些冰雪目的地由于各種原因，在品牌宣傳和操作落地上出現斷層，特別是西北片的部分景區(qū)由于游客量不足等各方面原因出現服務減配、貨不對板、提前歇業(yè)等情況，這樣容易形成雷聲大雨點小的尷尬局面，對目的地品牌形象造成負面影響。
警惕粗放型發(fā)展帶來傷害
在北京冬奧會熱情持續(xù)高漲、冰雪運動快速普及的帶動下，2022年春節(jié)，滑雪過年成了最時尚的“打開方式”。同程旅行大數據顯示，春節(jié)期間，全國冰雪類型景區(qū)訂單量較去年春節(jié)同期上漲68%。攜程數據顯示，2月4日以“冬奧”為關鍵詞的搜索熱度增長200%，春節(jié)前三天的滑雪門票訂單與去年相比增長33%。春節(jié)期間以東北三省為目的地的機票預訂同比增長超五成。吉林省的酒店和景區(qū)表現最為強勁，攜程平臺數據顯示，截至2月5日，吉林省酒店訂單量同比增長153%，其中本地酒店訂單量同比增長93%，景區(qū)門票預訂量同比增長98%，夜游景區(qū)門票預訂量同比增長85%。
突然爆發(fā)的冰雪熱隱藏著服務品質與安全風險。文化和旅游部旅游質量監(jiān)督管理所發(fā)布的旅游投訴典型案例中，其中一則就與冰雪運動相關。游客王某與母親報名參加了某旅行社組織的長白山滑雪雙飛6日游，行程第二天，王某按行程安排參加滑雪時摔倒受傷，后由其母租車送往醫(yī)院，經診斷為右脛骨粉碎性骨折，需住院手術治療。在另一則旅游投訴典型案例中，游客原某帶6歲女兒前往某冰雪游樂場游玩，在共同乘坐雪地車時，原某女兒的腳嵌入油門，導致雪地車無法停車，撞到土堆。原某女兒嘴部撞到雪地車，經醫(yī)院診斷為下唇撕裂傷、前門5顆牙齒缺失、上頜前牙區(qū)牙槽突骨折。
眾多游客也不會忘記雪鄉(xiāng)宰客事件。2017年12月29日，一篇《雪鄉(xiāng)的雪再白也掩蓋不掉純黑的人心！別再去雪鄉(xiāng)了！》引發(fā)熱議。原本預訂一間三人火炕房，住2晚，但到達時店家卻告知該三人火炕房只能住一晚，第二晚安排他們到很多人一起睡的大通鋪。該游客還提到游客中心泡面賣60元一盒、有大巴車乘務員忽悠游客購買的游玩項目其實是毫無經營權的民設景點等問題，一盤炒肉賣288元，一小杯紅糖水賣15元等。
“這件事發(fā)生之后，當地旅游局大力整頓旅游市場，但已造成的負面影響久久難消?！蹦陈眯猩鐤|北業(yè)務負責人告訴記者，即使是現在，很多游客在選擇產品的時候，依然會關心當地是否會有類似宰客情況，“特別是初次去東北游玩的游客，環(huán)境的變化會讓他們更加擔心自己的安全問題，冰雪天如果遇到酒店無法入住的情況，特別是對缺乏東北冬天生活經驗的廣東游客而言，會產生恐懼心理。”該負責人進一步指出，以往粗放型的發(fā)展，對當地旅游業(yè)傷害很大，而現在冰雪旅游迎來快速發(fā)展期，無序經營情況很有可能再出現，必須在源頭上遏制和規(guī)范，打造高質量的冰雪旅游產品。
■記者觀察
深入挖掘南方冰雪旅游消費潛力
據國家體育總局最新發(fā)布的數據顯示，我國參與冰雪運動的人數已經達到了3.46億，截至2020年底，全國已有654塊標準冰場和803塊室內外各類滑雪場。但在這組數據之下，還應當看到南北差異、群體差異。冰雪游在南方的滲透率最低，滑雪人群中超過七成以上是滑雪體驗者。而在南方地區(qū)，滑雪年頻次只有1-2次的比例或許高達90%以上。從消費類型來看，發(fā)燒友畢竟是少數，體驗者和愛好者蘊藏著龐大的消費潛力。
南方游客正是這一龐大消費潛力群體中最重要的部分，他們雖然很難帶動專業(yè)冰雪裝備如滑雪板、滑雪服、滑雪鏡等消費，但是他們對酒店、餐飲、周邊景區(qū)等的帶動，是極少數發(fā)燒友無法做到的，冰雪旅游目的地應當清楚認識到當前我國冰雪游發(fā)展的階段，打造出更具吸引力的產品。而如何吸引南方游客，吸引這些體驗者與愛好者甚至是還沒有過冰雪游體驗的人群，是當前乃至今后都需要深入思考的問題。
從南方游客的需求來看，他們主要熱衷于“滑雪＋溫泉”“賞梅花雪松自然風景”“雪原童話主題”“創(chuàng)意主題轟趴”等冰雪主題活動。從產品角度來看，多元化冰雪游需求明顯，如“滑雪+酒店”的景酒套餐，“滑雪+教練”的體驗套餐以及“滑雪+溫泉酒店”的度假休閑打包套餐，都較受南方游客歡迎。
在社交網絡時代，信息更多，如“滑雪景點榜”等冰雪旅游相關榜單必不可少，憑借口碑榜單的推薦和種草屬性，不僅可以讓缺乏經驗的游客精準鎖定興趣領域內的心儀目的地，更能夠提升冰雪游的品牌和知名度。攜程已有數據顯示，旅游指南一類的榜單，能夠給滑雪景點導流約20%。
文化和旅游部、國家發(fā)展改革委、國家體育總局聯(lián)合印發(fā)的《冰雪旅游發(fā)展行動計劃（2021-2023年）》提到，要深挖冰雪旅游消費潛力，一是培育消費理念，二是培育市場主體，三是優(yōu)化消費環(huán)境，四是加強品牌建設。而從南方地區(qū)來看，上述四方面同樣具有針對性，但在具體做法上，要因地制宜，要充分考慮到南北地區(qū)游客的差異性，尤其是對只有室內滑雪、滑冰場地的廣東而言，他們需要的是什么，他們消費興趣點在哪里，都需要冰雪旅游從業(yè)者深入思考。
●南方日報記者 鄭潔琳 蔡華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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